“猪倌巴巴”是一个主要运营“头条号”的自媒体，写的是猪，不是风口上的那些，而是猪圈里的那些。微信自媒体的江湖里没有这号人物，但他却真真切切的是养猪这个行当里的KOL。你看不见他，也许是因为平台、阶层、城乡、朋友圈这些樊篱早已把网络世界分割成若干个彼此隐形的局部。
猪倌巴巴的运营者潘灏在床上接受了我的采访，别误会，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他身下的床位于这个年轻人租住在河南郑州的一居室。而我则远在北京的会议室里，通过视频对话应用采访他。在我旁边还坐着几位来自微信大号“二更”的视频编导，他们正筹备拍摄一部关于自媒体的纪录片，屏幕上那位河南青年，已经被选定为他们的主角之一。
在今年5月7日之前，我们谁也从来没有听说过“猪倌巴巴”这个自媒体。那一天，潘灏应今日头条“头条号”团队的邀请，登上了当地“头条号大会”的演讲台，向在场几百号自媒体运营者传授经验。
生于1992年的潘灏是那场活动中最年轻的嘉宾，他的自媒体在头条号上运营不到一年，已经累积了超过4000万阅读量，已经是头条号平台、甚至可能是整个媒体圈里影响最大的畜牧业自媒体。
“被邀请的时候非常害怕，从来没在那么多人面前讲过话。但是真的去演讲了发现自己竟然可以做到，演讲时候还挺有幽默感，人生处处是可能。”
“我和女朋友是异地恋，她曾经认为我们不会有结果，甚至写好了三年以后的分手信。”潘灏的表白让我有些措手不及，对于他开始做这个养猪自媒体的原因，我曾经有过很多种猜测，但没有一种和“爱情”能扯上关系。
他现在的女朋友是江西人，和他不仅在地理位置上相隔甚远，而且两人的家庭背景也有很大的区别，这时常让他对维系这样的感情缺乏信心。
“我要通过努力给她一个清晰的未来，所以必须努力挣钱。”想法很好，现实却很无情。潘灏毕业后在一家位于河南郑州的畜牧行业网站担任编辑工作。不难想到，任何你所听说过的发财机会，都和这样一份工作相隔甚远。
2015年7月，一位朋友向他推荐了“头条号”这个自媒体平台，他说，可以尝试通过自媒体的广告增加点收入。
潘灏对他的提议很感兴趣，很快就把“猪倌巴巴”这个号注册了下来：“大家都觉得欧巴很厉害，我两个巴，要比欧巴还厉害吧？”
我想，应该没人能猜到这个不时会探讨母猪性癖好和公猪性能力的自媒体，和“欧巴”存在着某种关系。
“那个朋友过来问我，你写猪有人看么？我说阅读量老大了，一篇有几千人看。” “猪倌巴巴”开号一周之后，“猪倌巴巴”的文章阅读量已经稳定达到了7000到10000的水平。多的时候能有5、6万。
大概也没有多少人能猜到一个写养猪的垂直自媒体能够增长得那么快。
实际上，这些内容的受众规模并不小。中国养猪家庭超过了1000万，养猪产业链上的人群则范围更广。但是“内容创业”在自媒体行业领袖的口中已经春夏秋冬转完了一轮，在微信平台上却压根看不到一个称得上“大号”的农业类自媒体，更别提一个只写养猪的垂直自媒体了。
相比微信，今日头条的客户端更加下沉，在二三线城市乃至乡镇有着非常不错的渗透。另一方面，“头条号”的机器推荐机制，不需要累积“粉丝”就可以迅速得到流量，在冷启动方面有一定的优势。这两点可能是“猪倌巴巴”迅速做大的客观原因。
潘灏进入“自媒体”这个行当之前，肯定没有做过任何专业的调研。选择头条号，是因为朋友的推销；写猪，则是因为在畜牧业公司工作的便利，而且，也并不擅长写什么别的。
有时候，撞上“风口”没有什么道理可讲，就是种运气。
“我当时一看文章，三百多万阅读量，视频一百多万播放量，我说你这不是写篮球的么？怎么发了一个车祸的视频，而且还有演唱会，还有吃喝玩乐，什么都有，不就是杂货铺么？”
当潘灏因为每篇好几千的阅读量沾沾自喜时，当初带他入行的朋友回给他一个大写的呵呵。他把自己的“头条号”链接发给他看，这个是最典型的“草根自媒体”，什么热门转什么，流量还很可观。
朋友对他说，别管杂货铺还是专卖店，只要有流量就有钱赚，没流量就得喝西北风。
“我说我有流量，七千流量，我不喝西北风，我喝豆浆。”潘灏看不懂对方的这种“玩法”，他认为专注写自己最擅长的畜牧这个垂直领域，久之也能有收获。
潘灏对我说，他是个特别专注的人，上大学时，他每天坚持锻炼三次，坚持了一整年，成功让自己长高了一点：“刚上大学那会儿，身高和郭敬明似的，毕业的时候我就赶上韩寒了。”
我问他是什么样的锻炼。他说：“站直身体，手掌压下去，平贴地面，一天做三回，一回15次。”好吧，就这么简单——不过，你也得承认，要坚持做一件简单的事，其实也不简单。
我在潘灏身上看到了在每一个成功的草根自媒体人身上都能看到的东西：足够原始的动机、恒心、碰上风口的运气以及一点“不择手段”的狡黠。
专业不是大多数草根自媒体成功的原因，绝对不是。即便他们喜欢这样告诉你。
“运营微信公众号的人都有运营自己的个人微信号，这是一定的，但是你运营头条号的时候，有注意运营今日头条的个人号吗？”当潘灏在5月7日的“头条号大会-发现河南”现场公布这个“独门秘籍”的时候，他看到了许多观众如梦方醒的表情。
“每天上厕所的十分钟，去关注一些在自己领域有一定影响力的个人今日头条号，或者说去关注一些评论比较精彩的个人号，大概有40%的回粉率，今日头条的用户并不像微博上的粉丝那么高冷……猪倌巴巴的很多爆款文章都是靠这些人的评论转发带动起来的。”
在“头条号”团队官方的宣传材料中，从来没有过这样的运营技巧。这是一种典型的、属于草根的专利发现。当那种原始的、物质的冲动驱动着你，而你又缺乏那些精英创业者们的知识、经验和资源的时候，你不得不去挖掘游戏规则里每一条有可能对自己有利的条款。
其实这从来不是一场公平的游戏，有些人可以花费数百万的广告预算在朋友圈里，但不是像潘灏这样的人，所以，他必须找到那些自己用得起的东西——这往往是那些其他人看得到却不愿意费力去捡起来的。
这是我喜欢草根自媒体人的一个原因。
“他说你的猪怎么样？我说我的猪一天一顿必胜客，过得还不错，他说你是个人才。我说不是的，是我比较专注而已，在你们吃必胜客的时候，我老老实实喝豆浆。”
去年年底，那个带他入门的朋友再次遇到时，那个草根头条号已经放弃了一段时间。而潘灏凭着专注和一点狡黠，已经把“猪倌”巴巴做成了头条号上的第一养猪类大号，篇均阅读量在10万+以上，大几十万、上百万的爆款已经屡见不鲜。开号不到一年，累积阅读量已经超过了4000万。
与阅读量增长同步的是，潘灏通过头条号获得的收入也涨得很快，收入从0到每月2000元、再到每月4000元，头条号平台和他签订了“千人万元”的合同，让他每个月至少可以赚到10000元的保底收入。这已经是他本职工作工资的好几倍。
收入稳定后，他的女朋友从江西搬来了河南，结束了异地恋。
第一养猪头条号的身份，也让潘灏成为了当地头条号圈子里的红人，他带动了身边不少朋友开始运营头条号，而且被他“点拨”过的号，大部分每个月的广告分成都有好几千。
前几天晚上，在河南头条号联盟的微信群里有人问：“咪蒙，都知道咩？”潘灏是第二个回答的，他说：“我只知道这个名字，不知道她是做什么的。”
没有人在群里对此表示惊讶。
对我来说，这个细节其实也解释了，为什么在微信自媒体人的圈子里，几乎也没有人听说过“猪倌巴巴”这号人物。
也许，互联网和我们以为的本就不一样，城市与乡镇，公众号和头条号，朋友圈和今日头条，潘灏和我们……太多的边界，早已把人们的公共视野分割成一个又一个互相不可见的局部。每个人所看到的，都是自己选择看到的的那个世界，久而久之，甚至将其视作全部的世界。
潘灏也尝试过把运作头条号的经验移植到微信公众平台上去。“猪倌巴巴”的微信公众号从今年2月份开始运作，到目前头条阅读量还很难突破1000，涨粉缓慢。
微信的用户特征，和今日头条显然存在着差异。更重要的是，两个平台的运营规律大相径庭，基于社交的平台，和基于机器算法的平台，玩法迥异，也许注定了某些话题的自媒体，永远很难在微信的朋友圈里找到自己的空间。毕竟，在微信公众平台上做过尝试的三农自媒体，肯定不止潘灏一个，但做起来的却一个都没有。
其实，我真的很希望，这一次，潘灏突破那些界限的努力可以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