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 年 似 水
刘劲楠
小时候写作文，喜欢写“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历经似水流年，现在这种真切的感受越来越深，这些年，我有“二怕”：一是怕过年；二是怕过生日。我的生日就在过年后的一个多月，感觉还是刚过完年不久，还有两天我就要过生日，我的这“二怕”是接踵而来，就更令人“怕怕”了。不免心生感慨，乃草成此文，以寄情怀。
今天是所谓的“愚人节”，我出生的那天恰逢“愚人节”，好在我们乡下人是过农历生日的，否则，我每年都是“傻子”过生日，其实，“愚人”未必不好，那“移山”的“愚公”不是胜过那“笑而止之”的“智叟”么？谁愚谁智，一见分明。而郑板桥说“难得糊涂”，是不是意指做个“愚人”也难得呢？而我这个“愚人”并不“糊涂”，特别是对流年似水尤为敏感且忧惧。
我说有“二怕”，其实还可加“一怕”：怕照镜子。自打过了而立之年，两鬓开始“微霜”，加之我脸上的皮肤本来就坑坑洼洼，酷似桔子皮，而随着岁月的流失、年龄的增长，更显满脸沧桑，似乎刻着岁月峥嵘的印迹，不由对着早生华发的镜中人感叹：“可怜白发生”。刚过而立之年不久，我在一个学生的理发店理发，看着镜子里自己两鬓的依稀白发，自我调侃说：“老师老了！”我的学生端详了一下，很“鼓励”地对我说：“老师，您还不显老，看上去顶多四十岁。”我无语。
近些年，除了两鬓的白发越来越多，头顶的头发还越来越稀，总被朋友们笑谓“富矿不长草……”，真是情何以堪。前不久，我看到同事的一个朋友抱着一个一两岁的小孩（这肯定是“二胎”政策的成果），便显得很和蔼的去搭讪，还摸了摸那小家伙的小脸蛋，那小家伙不仅不怕生，还冲着我甜笑，我很“慈祥”地说：“真可爱啊！”那小家伙的母亲居然说：“是啊，他最喜欢老爷爷了！”我一下子成了“老爷爷”，这一回真是“无语凝噎”了，难道是我太“慈祥”了？
诸如此类被别人抬高辈份的“待遇”不胜枚举，让人哭笑不得，我那颗饱受创伤的心也日益坚强。我学会了自我解嘲、勇敢面对。比如多年前，我就请人帮我刻了枚闲章：“白发渔樵”；前不久逛古玩市场又买了枚印章“岁月侵人不留痕”，其实，“岁月侵人”是“留痕”的，这两鬓已然斑白就是痕迹，真是“朝如青丝暮成雪”啊。无情岁月增中减，无人能挽留住流年的匆匆脚步。我喜欢一联“青山原不老，为雪白头；绿水本无忧，因风皱面。”而无辜无助又无奈的我又是为何白了头、皱了面呢？
本是感慨流年似水，而这里却“头头是道”，不妨接着道来，这两年，我在另外一个学生的理发店理发（我当年一直是教语文的，但不知何因，我的学生中竟然有这么多人学得了“顶上功夫”，从事“头等大事”），他总是劝我染发，我一般都不想染，我想保留“真我风采”，何必掩饰岁月留痕呢？但遇到重要的事情或重要的节点，我还是乐意染发的，看来必要的“伪装”亦不可少。比如今年过年前，我就染了发，因为2月2日，我要去拜访从德安走出去的世界名模吕燕，总不能让这时尚名模接见一个家乡的“白头翁”吧；2月10日，我要参加村里文化活动中心竣工庆典，乡亲们要我到舞台上致词并为金狮点睛；2月18日（正月初三），我要参加村里举办的首届春节联欢晚会，还要登台“现眼”（献演），我总要在乡亲们面前让自己显得年轻些吧。基于这些重要原因，我郑重地染了发，而时至今日，那些被漆过的白发又“原形毕露”，写此文之前，我又去理了发，头发短些，两鬓就白得不那么耀眼，但我再次拒绝了染发，有时觉得这种沧桑感也有种成熟的气质呢。
要说这“头等大事”，我的小学老师吴老师很有幽默感，最近，他要退居二线了，才开始学驾照，去照相时，照相馆里的人总叫他把头低一点、低一点，吴老师居然来了句“我一辈子都不喜欢低头，现在还让我低头！”吴老师说的真是实话，他走路一贯是昂首挺胸，给人以雄纠纠、气昂昂的感觉。要说光阴荏苒、流年似水，吴老师应该很有感慨，因为干了一辈子革命工作的他就要告别革命生涯了。
吴老师从十四岁就开始从教，后来费尽周折，改行从政，最终从一个副局长的岗位上退下来，我问他面临“切线”有何感想，他很智慧地回答：“可以选择重新出发！”但愿他在重新出发的路上永不低头。其实，吴老师的头上也早就“繁星点点”，我很喜欢文友翁还童先生《白头吟》文中的一句话：“白发来到头上，可不可能看作是一个人向这个世界举起白旗，或者是向这个世界致意？”吴老师一直不愿向这个世界举起白旗、不喜欢低头，那真是勇气可嘉、难能可贵。吴老师比我大八岁，想来，我“重新出发”的日子也要倏忽而至了，时光如白驹过隙，《增广贤文》有云：“莺花犹怕春光老，岂可教人枉度春。记得年少骑竹马，转身已是白头翁”。
还有两天就要过生日了，历年来过生日我都很“低调”，唯恐人知，巴不得静悄悄的过，记得前年生日过得最安静，就我一人陪着母亲在家静坐闲聊，品味着岁月静好；但岳母总是会如期带来好吃的，我的两个“情人”（妻子和女儿）总会给我带来些小惊喜，昨天晚上她俩“合谋”准备给我买礼物，被我及时赶到商场制止了。我不想生日过得热闹，只是因为对岁月的敬畏与慌恐。
王尔德说：“人最大的悲哀不是身体衰老，而是心还年轻”。我的身体不算衰老、心也不算年轻，流年似水，生命的过往难再往，人生的未来定会来。在我们村的首届“村晚”上，染了发的我“献演”了刘德华原唱的《今天》，除了表达了“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今天，梦了好久终于把梦实现”的心声外，我也很喜欢其中这样的一句歌词：“那些不变的风霜早就无所谓，累也不说累”。雪白了青山的头，风皱了绿水的面，而那些不变的风霜就任之付流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