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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像把校园自媒体做死了

2023-05-10 14:56:27

文/毛德


多年以后,面对写字楼里电脑屏幕上空白的word文档,我都会想起那个投票选择做一个独立校媒的下午。

 

那个下午,大家都很紧张,矛盾分歧也很大。我们原本是华工新闻学院的杂志社,平时写写院刊什么的。后来,我们运营起了一个微博+一个微信公众号,发了几篇文章,报道了一些新闻。新媒体比我们想象中要方便且自由得多,很多文章都是突然一下子就火起来,并且一发不可收拾。

 

我们仿佛看到了自由的土壤,“这东西大有可为”,我们的主编小雨说。


校方对我们的审查,总是会让我想起《早餐俱乐部》里那个在假期里把高中生叫到学校,让他们写检讨的老师。




但是作为成员以大学生为主的校媒,永远都要解决一个身份的问题:要是想继续留在体制内,你就要无条件接受各种各样莫名其妙的审查。对校媒的审查,几乎取决于领导的水平,而他们大多数都把删除当做艺术。

 

要是选择离开,就相当于断掉了“传承”,对不起之前的前辈,关于以后会变成怎么样,也毫无头绪。

 

那是2015年的下午,校园自媒体都集中爆发的一年。隔壁的中大、广工、广大、暨大都出现了很多运营得不错的公众号,有偏文化类的,有偏新闻类的,有偏情感类的,大家都是擅长什么搞什么。那个时候也没有什么成熟的运营之道,人人都在摸着石头过河,很多大学生做的公众号,反而乱拳打死老师傅。

 

我们最后决定离开。原来的名字不用了,原来的公众号也不用了,全都搞个新的,想写什么写什么。

 

这里似乎存在一个悖论,是否放弃了地位和身份,才能拥有自由与独立?


曾经的校媒何止是“戴着镣铐跳舞”。


校媒分两种,一种是归学校管的,一种是独立的。前者大家都知道是什么,后者大部分由个人或者非官方组织构成,能接触到的面其实很窄,观点也很不具代表性,更别说什么新闻专业主义了。整个内部的管理也很随性,基本上就是小作坊式的生产,写稿选题开会全凭自觉,也没想搞什么营销,或者运营什么。

 

然而,独立的校媒拥有两大原罪:

 

第一,成员以大学生为主,流动性非常之大。一会儿这个去交换了,一会儿那个去实习了,稿子和选题供给不足,日常运营都是个难题。

 

第二,没有收入的支持。广告的收入依赖于日常规范的运营,但因为成员都是无稳定收入来源的大学生,运营难以为继。

 

不过,一切的问题,归根结底还是人的问题。

 

活下来的独立校媒们最后几乎都殊途同归,或者基本走向了这几个极端:靠兜售鸡汤和情感类文章成为彻彻底底的营销号;靠撰写评论各处引战寻找曝光度;或者彻彻底底沦为个人公众号,平时无事偶尔发点阅读量0-100的文章。

 

而其他没有在往这几个方向走的独立校媒,几乎都慢慢销声匿迹了。


那时候还有个叫“广东高校新媒体联盟”什么的机构,会到处叫人过去开会,我们偶尔也会去social一下。




有一个朋友总是问我:这些做校媒的人都去哪里了呢?

 

我觉得:第一,他们肯定还有自己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第二,独立校媒就是个彼岸,在现在的情况下,真的可能出现独立的媒体吗?

 

而且众所周知,大部分新媒体其实并不是什么艺术的创作基地,也不是什么新闻专业主义的实践场所,它就是个生产文字垃圾的地方,而且是批量生产。

 

我们当时天天骂各种营销号,这tm写的是什么玩意儿?然后继续骂那些追热点、吃的媒体,能不能把事情搞清楚了再写?然后再看看跟我们一起做校媒的大学生也在跟风,能不能别学他们那样?

 

做校媒的人,看不起所有人。


对学新闻的人来说,专业的理想站得太高了,而新媒体的门槛又太低了。独立和自由,是些遥不可及的奢侈品。

 

甚至对我们自己来说,自己都是相当散漫的一群人,虽说想写什么就会去写的自由度存在,但这个阈值的边界也相应太广泛了。缺乏激励和督促,人的懒惰程度很多时候就是超出想象的。

 

但是,我们也因此收获了一些很难得的东西,一些在校媒,甚至在现在所有媒体中几乎都已经慢慢消失了的东西,比如一腔热血。

 

在这个小编当道的时期,写东西的人作为一名作者的快感很快消失殆尽。那种传统朴素的“我要去了解一些事”、“我想要说点什么”的感觉,在营销、运营和热点的冲刷下,逐渐麻木。


天天花式追热点,不烦吗?




成为独立的校媒之后的我们,慢了下来。

 

因为没有催稿的压力,我们得以不停审视自己、提高写作质量;因为没有运营的压力,我们可以肆无忌惮地到处diss。我们可以自由真实地发声,去戳破一些皇帝的新衣、探寻更多事实。

 

如果说,官方校媒是一个在编媒体,那现在我们在做的自媒体,则更类似于一个能使上述东西被更多人看到的工具。只是,在某种程度上,后者或许更接近媒体的本质。

 

从做独立校媒的一开始,我们面临了很多现实问题。要采访个什么人,对方就会问你是什么单位的,我通常会在作家/侦探/编剧/艺术家中选一个回答。后来稍微有点名气之后,大家也对新媒体也有了模模糊糊的概念,很多事情做起来,就少了很多掣肘。

 

老子想写什么就写什么。


然而,独立校媒还是会有个终点的。

 

到了最后,它要么就被带入社会,成为正规的媒体公司;要么就自然消亡,成为历史。至于那些换了血液的校园自媒体,就像忒修斯之船一样,虽然可以继续在大海里航行,但谁也不知道那个东西,到底还是不是原来的东西了。

 

很有可能校媒本质上只是个壳而已。它什么都能装得下,装下什么就变成什么。大多数人把它看作是一块跳板、一个实践平台,而我们可能对它寄予了太多的期望,希望它能变得与众不同、能给现在的情况带来变化。

 

显然,我本人并没有给校媒带来什么变化,校媒也没有给我提供什么实质性的帮助。甚至可以说,校媒早就死在我们这群人的手里了。

 

可是,我有时候还是会窃喜:我好像成功地从校媒里带走了一些带不走的东西。虽然也因此什么都没有留下。

 


编辑 | 子非

排版 | 毛德

文章配图 | 《早餐俱乐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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